望着鄢懋卿喜滋滋离去的背影,朱厚?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期待:
“四十万两就四十万两吧。”
“若是能办成了大同的事,随着大明与鞑靼的石炭贸易顺利开启,便将有源源不断的赋税流进朕的手中,这四十...
风起于南海之滨,卷着咸腥的浪沫扑上浮岛石阶。小梅立于观星台最高处,手中那块来自沉没大陆的晶板在晨光中泛出虹彩,仿佛封存了千万年的记忆正悄然苏醒。他没有急于解读,只是静静凝视??这已不是当年那个跪在试炼井边、靠盲文辨认母亲名字的孩子。如今他的目光能穿透数据流,看懂符文背后的逻辑链条,也能听见沉默中的呐喊。
但此刻,他听见的是脚步声。
轻而稳,踏过青铜回廊,每一步都像敲在时间的节点上。来人是利玛窦,白发如霜,手中却仍抱着一台新制的记忆解码器,外壳由七片不同海域打捞出的金属拼接而成。“它醒了。”他说,声音低得几乎被海风吞没,“‘归墟之眼’最后一层防火墙,崩了。”
小梅点头,不惊不惧。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。自从《敢书》点燃地宫回路,自从民间认知觉醒速度突破预测模型,那座深埋海底、以亿万亡魂情绪为能源的核心系统,便再无法维持绝对控制。它的崩溃不是毁灭,而是释放??将三百余年来被封锁的记忆碎片,尽数喷涌向人间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利玛窦问。
“不是我准备好了。”小梅笑了笑,“是他们准备好了。”
话音落时,整座浮岛的水晶阵列同时震颤。一道无形波纹自地心扩散,穿越洋流、山脉与城郭,直抵内陆每一座启明分院。那些曾用竹管望月的少年,曾在泥地上写“敢”字的跛脚童,还有在辩论会上痛哭失声的老兵,全都感到胸口一热,似有微光从脊椎升起,涌入脑海。
第一段记忆降临:嘉靖四十四年冬,江南大旱,疫病横行。官府张贴告示称:“天怒于民不敬,需焚童十二,方可降雨。”百姓信之,竟有父母自愿献子。然当火堆燃起,空中忽现赤鸟盘旋,投下三枚铁丸。铁丸爆裂,喷出白烟,染者皆昏厥。待醒来,十二孩童已不见踪影,唯余焦土一片。朝廷宣称“神迹收童,升天为侍”,实则“紫微客”借机采集纯阳魂核,用于维系永生实验。
第二段记忆浮现:万历二十年春,京师瘟疫肆虐。太医院束手无策,唯有西苑道观宣称可“借龙气驱邪”。于是每日午时,八名八岁女童被带入密室,绑于铜柱之上,头顶悬镜聚日光,谓之“引天火洗秽”。三月间共耗七十二人,病未止,反加剧。幕后真相却是“紫微客”分支试图激活“集体意识共振场”,妄图以人为媒介连接星体能量,结果失败,引发地下灵脉紊乱,酿成后来王恭厂大爆炸前兆。
第三段……第四段……第五段……
无数尘封往事如潮水般冲刷世人神志。有人抱头痛哭,有人怒砸家中信奉多年的神龛,更有村庄连夜集会,焚毁族谱中关于“祭童换福”的章节。而在北方某座废弃道观地下,一名老道士颤抖着打开暗柜,取出一本血书手札,上面赫然写着:“吾受命监斩启蒙志士三人,彼临刑高呼‘真理不死’,夜半其头颅竟口诵《几何原本》第一章……恐矣,悔矣。”
与此同时,京城皇宫内,皇帝独自坐在乾清宫偏殿,面前摆放着一只机械匣子??那是启明书院特制的“真相播放仪”。他刚看完一段影像:自己的祖父,那位被誉为“中兴之主”的隆庆帝,其实并非病逝,而是因察觉“紫微客”操控朝政,在一次御前会议后被近身太监以“静心丹”毒杀,尸体随即投入归墟通道,成为维持系统运转的能量源之一。
“原来……连朕也是傀儡。”他喃喃,手指抠进龙椅扶手,指甲断裂而不觉痛。
就在这万民震动之际,南海深处再次传来异象。那支带回沉没大陆资料的舰队,突然发来紧急讯号:印度洋遗址下方,检测到新的能量波动,频率与“紫微客”核心完全一致,但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结构特征??不再是封闭循环,而是开放式扩散型网络。
“他们在进化。”利玛窦看着数据分析屏,脸色凝重,“或者……我们该说,它们终于学会了模仿人类的情感模式?”
小梅闭目良久,忽然道:“不,这不是模仿。这是回应。我们释放了真实,它们就必须演化出新的生存方式??否则就会被淘汰。”
果然,数日后,全球各地陆续出现奇异现象。某些曾深受“紫微客”影响的家庭,开始自发组织“忏悔会”,公开讲述祖辈参与献祭、隐瞒真相的经历;一些寺庙道观主动拆除“送子观音”“镇煞童男”等塑像,并改建为科普讲堂;甚至连边疆部落也派出使者,请求加入“记忆共享计划”,愿以古老口传史诗交换现代科学知识。
最令人震惊的是,一个月圆之夜,东海渔民捕获一具漂流铜棺,内藏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,面容竟与传说中的“紫微始祖”一模一样。经启明研究院检测,此人死于五百年前,基因序列显示其并无特殊之处,所谓“通天彻地之能”,不过是借助外接设备实现的幻象操控。而棺内留有一卷羊皮卷,用古篆书写:
> “吾本凡人,因窥天机而妄自称神。建归墟以藏智,设轮回以控心。然人心不可锁,真知不可囚。今自断血脉,毁传承,只求一念悔悟:宁做凡世烛火,不为长夜独尊。”
>
> “后人若见此书,请记住:权力披上真理外衣时,最危险;而真理一旦拒绝质疑,便成了新的迷信。”
消息传出,举国哗然。御史台再度上奏,要求严查“伪造先贤遗物”之罪,却被皇帝驳回。他在批文中写道:“纵使此书为伪,其所言亦真。与其禁之,不如广之,令天下共思之。”
自此,“启明”理念进一步深化。书院不再仅传授知识,更倡导一种思维习惯:每当听到一个“不容置疑”的结论,便自动追问三个问题??谁说的?依据何在?能否证伪?
十年光阴流转,世界悄然改变。
长江流域,农民学会用pH试纸检测土壤酸碱度,结合气象记录规划种植;西北牧场,牧民利用简易风速计和星图判断沙暴走向;就连市井之间,茶馆酒肆也兴起“辩理局”,每逢初一十五,邀请匠人、医者、学子登台讲解自然常识,观众可随时提问挑战,答不上者当场摘牌谢罪。
更有一群流浪儿组成“拾光队”,专程搜寻战乱损毁的古籍残卷,送往启明修复中心。其中一名十三岁少女,凭借对甲骨文的独特感知,破译了一组商代天文刻辞,证实当时已有日食周期记录,比西方早八百余年。她因此受邀赴京演讲,面对满堂鸿儒,只说了一句:“古人并不愚昧,是我们太久没认真听他们说话。”
然而,黑暗并未彻底消散。
某夜,小梅收到一封匿名信,纸张由混合海藻与灰烬制成,字迹潦草却透着熟悉气息:
> “你以为你赢了?你不过是在重复我们的路径。你们现在做的,不也是建立新秩序、定义新正确?当‘科学’变成口号,当‘理性’成为枷锁,你们和我们有何区别?
>
> 我们曾用恐惧统治,你们用真理统治。手段不同,本质相同。
>
> 小梅,你母亲若活着,会不会也希望你能放下执念,接受一次‘完美修正’?回到那个雪夜,阻止一切悲剧发生……只要你愿意,我还能给你机会。”
信末附一枚微型晶片,轻轻一触,便投影出一幕场景:茅屋依旧,炉火未燃,母亲抱着幼年的他,泪流满面地说:“娘不想你死……可若你不进去,全村人都要遭殃……你说怎么办?”
小梅盯着画面许久,忽然笑了。他取来一支炭笔,在信背面写下一行字:“真正的自由,不是改写过去,而是允许未来犯错。”然后将整封信投入火盆。
火焰腾起瞬间,他仿佛看见母亲抬起头,对他微笑??不是哀伤,不是愧疚,而是骄傲。
几天后,启明总部发布一项惊人决定:主动关闭“记忆共享网络”主服务器七日,期间禁止任何形式的信息同步或远程传输。公告解释:“为了让人们重新体验‘不知道’的感觉,才能理解求知的意义。”
七日内,各地陷入短暂混乱。学者无法查阅资料,工匠记不清配方,学生面对空白课本茫然无措。但渐渐地,人们开始依靠观察、实验与讨论重建知识体系。有人用滴水计时法推算时辰,有人通过植物生长方向判断地理经纬,更有孩童发明“问答骰子”,六个面上分别写着“为什么”“怎么知道”“有没有反例”等问题,玩耍中养成批判性思维。
第七日黄昏,系统重启。首页弹出一条新规则:
> **“任何知识,若不能被普通人理解并验证,就不配称为真理。”**
全国欢呼。而小梅,已在前往南洋最偏远岛屿的路上。那里有个渔村,孩子从未见过纸笔。他带去的不是教材,而是一筐彩色贝壳、几根玻璃管和一面凸透镜。
他对孩子们说:“我不教你们答案。我只教你们怎么提问。”
傍晚,夕阳洒在海面,一个小女孩举着放大镜,把阳光聚焦在干草上,兴奋地尖叫:“快看!火出来了!”其他孩子围上来,七嘴八舌:
“它是从太阳来的吗?”
“能不能把它装瓶带走?”
“如果云遮住太阳,我们还能造火吗?”
小梅坐在礁石上,听着这些稚嫩却锋利的问题,眼角湿润。他知道,这场火,不会再熄灭了。
多年以后,当历史学家回顾这个时代,不再以帝王年号纪元,而是标记为:“启明元年:第一个孩子问‘为什么’的日子。”
而那个曾经蜷缩在陶瓮后的男孩,最终化作一句流传千年的谚语:
> **“不怕无知,只怕不敢知;不贵有答,贵在恒提问。”**
风依旧吹拂书院檐角铜铃,叮咚作响。
这一次,像是回应,又像是传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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